Недолюбливание / 愛到不愛

勉強地將標題翻成了中文，
但還是想要說明一下，
使用過那麼多外語標題，

終於有一次用到一個無法直接翻譯的字了 XD

如果把標題這個字丟去字典，

會查到它是"dislike"的意思，

但其實不盡然如此。

硬把這個字的每一個字根拆開的話，

它的意思大概會是"不+到達+愛"，

使用俄文邏輯，

會是"沒有愛到最後"的感覺，

表達的是一種"想愛但是沒辦法愛"的情感，

是一個完全無法翻譯但是意境讓我愛到不行的字。

最近深愛上另一種寫文章的方式，

繼我無可救藥的迷上在每篇文章都嵌進一首歌、

每篇故事都引用一句話之後，

開始想要在某些故事的最後面翻譯俄文詩，

雖然詩真的是全世界最難以翻譯的東西，

但是有些詩真的太適合拿來寫東西了，

然後不翻又沒有人看得懂，

只好就這樣將就下去了 XD

這篇文章裡會出現的詩是Александр Блок的"Я помню длительные муки"，

至於這些奇形怪狀的字母是什麼意思，

看到最後就會知道啦!!!

彼得堡人認真認為五月結束春天就結束了，

基於我現在還感覺不太到夏天，

(其實對他們而言現在就是夏天 XD)

我想這可以算是一篇描寫春天的文章，

最後使用的詩更和春天脫不了關係。

過到第三個季節才發現，

其實每一個在這裡度過的季節，

我都寫下了記錄的篇章，

雖然不是什麼我最初就打算要達成的成就，

但還是覺得蠻開心的 :P

艾若

　　"Do not fall in love with a poet. They will turn you into metaphors and rewrite you so many times, you won't know who you are anymore. Also, they lie too beautifully."

— Poets, We're all glorified liars

　　雨聲在窗櫺上敲出一個重覆的問句。

　　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夜晚。深秋，下著雨，昏暗的街道因為潮溼而反射著光線不足的街景，就像一些月光不夠努力的夜晚，被街燈複印在無人的柏油路上，而真正的月亮躲藏在這個城市極富盛名的雲層身後，偷窺著自己成千上萬個替身的倒影。她是夜色下唯一一個活物，拿著一把淺色的雨傘，在月亮替身們的注目下，像個鬼魂一樣滑過無聲的巷弄。

　　她還記得那天空氣的味道──這個城市秋天的味道：潮溼的泥土味、滿地楓葉甜膩的腐敗味、烘烤餡餅的溫暖氣味、爐子上必須不時攪拌的果醬溢出的莓果味，當然，還有他濃烈刺鼻的菸味。

　　而此刻，赤裸著上身的他看著窗外，點燃了第二根菸。

　　春天的雨和秋天的雨有著根本上的不同。在十點、十一點才天黑的春天，她沒有看過任何一場光線不足的雨，陽光為每一場雨準備好了精美的舞臺，路邊綻放的花朵也像劇院裡精心打扮、噴了香水的高雅女士一般點綴著雨水的每一場舞蹈表演。之於這個雨都的居民們，春天由雲端傾盆倒下的雨，才是值得他們撐起傘、漫步在其中的雨──秋天的雨只會讓他們豎起風衣的領子，快步掙脫空氣不懷好意的、陰冷潮溼的懷抱。

　　但之於熱愛冬天的他和她，每一場春雨，都提醒著他們雨停後必須面對的殘酷結局。

　　原本仰臥的她撐起上半身，轉為坐姿。她弓起膝蓋，用雙手環住那之於她永遠不夠纖細的雙腿，蜷縮成一個小小的刺蝟──只是她銳利的武器並非往外生長，而是往內，刺進她那顆柔軟脆弱的心。看著他站在窗前背光的黑色剪影，她看不到雨，但是聽得到雨聲，也聽得懂這場雨問出的問題。

　　而他聽得見她無聲的嘆息，因為此時此刻，寂靜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巨響。

　　他質疑著，不知道該責怪她，還是責怪自己。

　　在這段短短的時間裡，她帶給了他極端的快樂，他從未如此真實的感受到自己身為一個擁有者的力量。而他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，卻不願意為她改變，選擇讓她默默的承受兩個人生命的所有重量，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眼前像巴別塔一般崩毀──他是她渴望接近的天神，而他則用冷漠擊垮她的所有嘗試。

　　或許，他一開始就不該期待，被自己傷害了無數次的她，每一次都會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，義無反顧的選擇他──她內心最可怖駭人的野獸。

　　刺鼻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，但他仍然能依稀看見窗外那儘管下著雨、卻明亮無比的世界，繽紛的傘面在街道上搖晃著，像成千上萬個移動的旋轉木馬，高唱著歡愉的樂曲，儘管所有聲音都被雨聲掩蓋，他還是確信，那些人擁有他和她沒有的幸福故事。

　　由透明的玻璃構成的結界，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。春雨不客氣的敲打窗戶，不耐煩的催促著被灰藍色調纏繞的兩人回答那像雨水般纏人的問題。

　　沒有答案的他，只知道雨停之後，他就必須離開。

　　而他不需要向她說明，為何自己始終沒有做出決定，因為他會在沉重得近乎凝結的空中，用顫抖的指尖寫給她這首他鍾愛的詩：

　　Я помню длительные муки:

　　Ночь догорала за окном;

　　Ее заломленные руки

　　Чуть брезжили в луче дневном.

　　(我記得綿延的折磨：

　　夜晚在窗外燃盡；

　　她交纏的雙手

　　在晨曦中微微閃爍。)

　　Вся жизнь, ненужно изжитая,

　　Пытала, унижала, жгла;

　　А там, как призрак возрастая,

　　День обозначил купола;

　　(枉受折磨的整個人生

　　幾經試煉、屈辱、焚毀；

　　而遠方，將自己化為幻象的

　　白晝勾勒出無數高塔與穹頂；)

　　И под окошком участились

　　Прохожих быстрые шаги;

　　И в серых лужах расходились

　　Под каплями дождя круги;

　　(行人們輕快的腳步

　　在窗櫺下變得越發頻繁；

　　雨滴下的圈圈漣漪

　　在灰暗的水窪中消失無蹤；)

　　И утро длилось, длилось, длилось...

　　И праздный тяготил вопрос;

　　И ничего не разрешилось

　　Весенним ливнем бурных слез.

　　(早晨拖行、拖行、拖行著...

　　空洞無益的問句不停施壓；

　　暴雨般淚水組成的傾盆春雨

　　不能為任何故事寫下結局。)

To be continued...